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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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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丹峰, 早已聽聞此事的奎河長老坐不住了,雖明知自己無法與裴謹抗衡,卻也做不到置之不理。

他匆匆前往蒼羽殿, 卻在山下路上遇見弟子牧原。

牧原神色明顯怔忪,一直以來他對寧卿頗有好感, 可還未從她與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子成親的消息中徹底回過神,後面便又發生了這些事, 寧卿她,究竟是否自願,凝華仙君又究竟是否像弟子們所說那樣,成親一事是他一手策劃,甚至將寧卿囚禁在雲霖殿。

“師尊, 你去哪兒?”牧原和奎河長老行完禮,擡頭看他。

這是去蒼羽殿的路。

奎河長老怎不知他心中所想, 嚴肅道:“我正要前去蒼羽殿,你別跟著瞎摻和, 回去好生煉丹。”

這是叫他別管這件事的意思。

牧原欲言又止, 最終還是點了頭, 一步三回頭地離開。

奎河長老一腳踏入蒼羽殿,神情略微凝重,而上首坐著的男人聽見聲音,微微擡眼,隨即將手中的文書合上,“長老請坐。”

“您此次前來,不知所為何事?”

雖語氣淺淡, 並無太大起伏,但比起面對清源長老, 態度卻有了很大轉變,給足了奎河長老尊重。

奎河長老並未入座,“我可擔不起。”

他不買裴謹的賬,裴謹雖已成為蒼雲宗的掌門,但所作所為讓奎河長老實在無法真心實意地認同。

自己也算看著寧卿長大,手把手地教導她煉丹辨藥,往日整天嘰嘰喳喳叫嚷著要去修仙界四處看看,要將煉丹煉到頂峰造極的孩子,卻被她全心全意信賴的師兄禁錮自由。

裴謹面對奎河長老的冷臉並未生氣,態度依舊溫和,只是眼底沒有半分笑意,奎河長老因什麽而來,他心知肚明。

“若是為了宗門之事,晚輩有的是時間。”

“但若是因為寧卿……”裴謹臉上的笑意消失,冷淡地註視奎河長老,“那長老就回去吧。”

“你不要以為你成了蒼雲宗掌門,就能為所欲為。”奎河長老沈著臉出言警告。

“長老慎言。”

裴謹雖念著奎河長老悉心教導寧卿多年,給足了尊重,但見他百般阻撓他與寧卿,心裏還是生出了不快。

男人聖人般的面龐上,失去所有的笑意,面無表情,即便並未特意放出威壓,身體自帶的壓迫感也瞬間籠罩蒼羽殿。

在實力為尊的世界,強者便擁有最高話語權,奎河長老只是位於金丹期的丹修,煉制丹藥的本事再強,卻也無法改變他的修為,等級壓制讓奎河長老意志本能地忌憚裴謹,可他並未退讓半分,“我要見阿寧那孩子一面,若我知道你們二人兩情相悅,我自不會阻攔。”

兩情相悅……

裴謹手指撚著書案上的白紙,幾乎將其撚破。

“奎河長老,何事該管何事不該管,您應當有些分寸,這是本座與寧卿的家事,請問您有何立場前來質問本座?您是寧卿的師尊,還是她的親人?”

“你!”奎河長老怒極。

寧卿並未行拜師禮,而裴謹是寧卿的師兄,他現在甚至在明義上已成了寧卿的夫君。

往日並不在意的事情被裴謹如此直白地說出來,卻叫人尤為憤怒。

就在氣氛越發緊張,局面無法控制時,前任掌門聞訊匆匆趕來,抓住奎河長老的手,立即對裴謹道:“看你這是在幹什麽?雖然沒行拜師禮,但你師伯這麽多年與寧卿也生出了感情,關心關心是好事。”

他又轉而看向奎河長老,話鋒一轉,“不過我們都一把年紀了,年輕人之間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解決,過來瞎摻和作甚,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?”

“寧卿與欽言關系多好,能有什麽事,我看師兄你就是瞎操心,快走快走,回去我好好和你說道說道。”

陸掌門幾乎是把奎河長老生拉硬拽出去的,走出大殿,他皺眉連忙道:“你去找裴謹做什麽,以他現在的實力誰能拿他如何?他又豈會放了寧卿,況且,你又怎知二人不是兩情相悅,這是人家年輕人的小情趣,鬧大了反而對咱們宗門的名聲不好,何必如此。”

聽見陸掌門的話,奎河長老更是生氣,“你松開我,若寧卿那丫頭真是自願,怎會這幾日都不見人影?我們蒼雲宗自詡名門正派,現如今有弟子遭了難,卻無人替她做主,你就是這麽做她師叔的!”

奎河長老越說越氣,轉身就要回去繼續和裴謹理論,但他一個金丹期怎是身為元嬰期陸掌門的對手,最終還是被硬拉著走遠。

“這樣吧,你先回去,你這暴脾氣到時候問題沒解決,反而把事情越弄越糟,我去替你說,總比你去的效果好。”

陸掌門的話一句接一句地說下來,奎河長老冷靜下來思索後,想著是這個理,終於松了口,“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。”

“記住記住,你快回去,我這就去和欽言說說。”

陸掌門終於把奎河長老送走,雖然不當掌門確實清閑了,但現在還是要面臨這些傷腦筋的事。

都答應了奎河長老,也只得硬著頭皮回到蒼羽殿,爭取讓奎河長老與寧卿見一面,見一面也不會總惦記著了。

掌門走後,裴謹獨自一人坐在蒼羽殿,想起奎河長老的阻撓,陸掌門的勸解,面前的茶杯猛然碎裂,碎片炸開劃破他的臉頰,不斷滲出血跡。

良久後,他取出芥子袋裏給寧卿準備的胭脂水粉,腦中回想起紀樾的模樣,雖然厭惡,卻強迫自己不得不去回憶。

手中持鏡,將略顯淩厲的眉峰用石黛輕輕描摹,柔和其鋒利的線條,時常給寧卿縫補衣裳和梳妝,裴謹的動作還算熟練。

取少量脂粉撲在眼尾,微微鳳眼染上一抹紅暈,宛如盛開的桃花,收斂那份清冷,雙眸顯得更為多情,而唇色略淡的薄唇,也抹上淡淡的口脂,男人清冷的面容,在有意的裝扮下,突然絢麗惑人,方才被劃破的臉頰上的血色與其映襯,相貌愈發濃稠艷麗,叫人對視一眼便心神一顫。

只是簡單的裝點,給人的感覺卻與之前全然不同,裴謹看著鏡中的自己,眼神冰冷,只帶著端詳與審視。

執事遞送派上來的文書,進殿見到對面的男人,頓時一楞,手中端著的文書徑直落地。

空曠的大殿內,熏香徐徐升高,光線略顯昏暗,裴謹持鏡,唇瓣艷麗,眼尾微挑起一抹弧度,擡眸看過來時,冷淡與糜艷的極致碰撞,令人目眩神迷。

執事眼神一顫,連忙垂眸,撿起地上掉落的文書。

“怎麽不過來?”裴謹放下鏡子,對他道。

執事心驚膽顫,心裏生出一股說不清的恐懼,今日竟撞見……撞見掌門在……在梳妝。

這打死他也不敢說出去。

雖男子裝扮自己在修仙界不算稀奇,但稱得上少見,一般男子如此也就罷了,可這人是……執事的手都在顫抖。

將文書放下,他轉身就要離開,恨不得時間倒流,多在門外停留一會兒,絕不進去撞見這等場面。

裴謹並未為難執事,由著他離開,也不怕他說什麽,不在意且不關心。

在弟子走後,裴謹重新拿起鏡子,端詳鏡中熟悉又陌生的男人,心裏陡然生出怪異之感,片刻後,鏡中的他突然變成那只狐妖的模樣,徹底將自己覆蓋,裴謹下頜繃緊,指上用力,鏡子在他手中化作片片碎片,掉落一地。

指腹用力抹掉唇上的口脂,越抹越發濃稠,到最後,唇上血紅,宛如吃人的惡鬼,他厭煩地施下清潔術,將其毀得一幹二凈。

這是寧卿喜歡的男子的模樣,可他一想到她會迷戀那卑賤的狐妖,而如今自己也在效仿他時,便生出濃濃的怨懟,怨寧卿,怨自己,為何不長成她喜歡的模樣,為何她又偏生喜歡那樣的模樣。

裴謹渾身裹挾冷意,轉眼來到寧卿身邊,被鎖鏈徹底束縛的她依舊躺在床上,裴謹站在房中,就這般看著她的背影。

這樣長期的凝望對他而言早已成為家常便飯,一看便看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。
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裴謹擡腳,往床邊走了兩步,在床邊坐下,輕聲詢問側躺著的少女,“睡了多久了?”

他知道寧卿已經醒了,十多年的相處,他對她種種小動作和反應早已記在心裏。

寧卿從早上睡到現在,她雖然能睡,卻鮮少睡到中午,被這樣鎖在床上,暫時沒心思修煉,只能睡覺。

睡得太久,頭有些脹痛,坐起身試圖緩解,裴謹見她神色萎靡不振,眉頭輕蹙,手掌覆在她的額頭,並未發熱。

“睡太久頭疼?”裴謹攬過寧卿的腰,讓她坐進自己懷裏,搓熱手心,細細替她揉太陽穴。

頭昏腦漲,寧卿沒力氣和他爭,索性就靠著他,在男人力道適中的按揉下,緊繃的太陽穴舒緩了些。

“不用了,已經差不多了。”

寧卿想要從他身上起來,但動作時腳踝上的鈴鐺與手腕上的金鏈一並作響,才恍然想起她現在被禁錮在床幃之間,只有這狹小的活動範圍。

看出了寧卿眉眼間淡淡的厭煩,裴謹手指輕輕觸碰寧卿的手腕,在她的目光下,將鎖鏈打開,從左手到右手,沈重的鏈條堆在床上,陷入柔軟的被子裏。

“出去透透氣。”

裴謹抱著她,走到雲霖殿的後花園,這裏竹樹環繞,也有一小片梔子,寧卿平日裏在房中聞到的花香就是從這裏飄來,而林下有一汪清泉,不少錦鯉在清澈的水裏游動,

另一側則是一些靈果樹,就有她昨日削的羅靈果。

今日陽光不算太曬,在樹蔭下溫度正好,十分涼爽,帶著瓜果和花香的風吹來,短暫地撫平寧卿心底的煩悶。

裴謹抱著她坐在樹下的石凳上,垂眸靜靜看著臉色逐漸好轉的寧卿,他希望,往後寧卿也如現在這樣,不要抗拒他,不要對他視而不見,冷若冰霜。

只是坐著不眠乏味,雖裴謹並不這麽覺得,但他擔心寧卿會,一直待在雲霖殿,得尋些打發時間的法子。

裴謹在她耳邊詢問,“阿寧,可有想要的物件?”

胭脂水粉,衣裳首飾都是她往日最喜歡的,但現在,他摸不準了。

見她不答,裴謹又道:“我找了只寵物,你看看?”

寧卿的眼神波動,裴謹眉尾輕揚,將早已備好的一只關在籠中的紅色小鳥放到面前的石桌之上,紅色小鳥很有精神,站在籠子裏,亮晶晶的黑豆眼不斷看向寧卿,還將頭探出黃金籠想去蹭寧卿的手。

紅色的羽毛鮮亮,在樹葉縫隙間透出的斑駁光影下,泛著五彩斑斕的光芒,流光溢彩,像一匹上好的錦緞。

“以前師兄養了只鳥,很喜歡,不過可惜,後來它死了,師兄找了只相似的送給你,阿寧喜歡小紅,想必也會喜歡它。”

裴謹溫柔地說出這句話,寧卿卻莫名感覺遍體生寒,這個關著小鳥的黃金籠更讓她恐慌。

“若是無趣了,可與他說話。”

男人說完,這只紅色的鳥便立即嘰嘰喳喳叫起來,“寧卿裴謹百年好合,百年好合,早生貴子,早生貴子!”

寧卿聽見這只鳥說出的話後,平白生出的恐懼消散,越聽越煩躁,恨不得立即將它給扔出去。

“我不要。”寧卿皺著眉果斷拒絕。

“為何不要?”裴謹臉上的笑容在看見寧卿臉上明顯的不耐後,淡了。

“它太煩了,我不要,你拿走。”

寧卿的厭煩擺在明面上,這只鳥也是個懂得看人眼色的,立即耷拉著頭,眼裏的光亮好像因為寧卿的不喜而消失,頭在站棍上一點一點,嘴裏還發出低低的哼唧聲,可憐巴巴讓人心疼。

寧卿挪開視線,堅決地重覆:“我不要。”

裴謹提過鳥籠,想讓她看清楚,但是推拒之間,寧卿一個不小心,將鳥籠摔到地上,小紅鳥被嚇得不斷在籠子裏撲騰,卻又飛不出去,尖銳的鳥鳴聲頓時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古怪緊張。

寧卿的神經宛如一條被拉緊的弦,不知會在何時崩斷。

看著那不斷撲騰漸漸恢覆安靜的小紅鳥,捏緊手心,現在的安靜相較於剛剛才,稱得上時死寂,寂靜得叫她心裏越發慌亂,想要立即離開此地。

但是裴謹緊攥她的手腕,讓她無法起身,只能被動地坐在他懷裏。

“厭惡我就罷了,連一只鳥也厭惡,我送你的東西就叫你如此不喜。”

“你若不喜歡這只鳥,殺了便是。”

話語冰冷無情到寧卿膽戰心驚的地步。

裴謹拉開鳥籠,寧卿察覺出他要幹嘛,緊緊拉住他,“別,我喜歡。”

裴謹看著惶恐的寧卿,突兀地笑出了聲,“是麽,可方才我看你好像很不喜歡,若不喜歡,自然沒有留下的必要。”

“我喜歡,真的喜歡……”

寧卿立即搶過他手中的鳥,小鳥在她手中瑟瑟發抖,不斷往她手心靠,盡量遠離神色冷漠的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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